第49章 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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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了几日,也许是三日?或是四日?

慕词不记得了。

迷雾里光怪陆离,他辨别不出时间流逝的速度。当他昏昏沉沉地从迷阵闯出时,已是深夜。

迎面刮来一阵强烈的飓风,眉间还沾着些夜晚的湿意,寒意不时往裸露皮肤的毛孔侵蚀着。他随意地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挣扎站了起来。

迷阵已破。那鸟雀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脚边,羽毛僵硬,显然已死了多时。

经久不散的迷雾持续了很久,以致于这只妖物早已身亡,可残留的毒雾却让他被困数日,不得逃脱。

他轻轻揉按着太阳穴,骤然眉心微跳。

心里隐有不安,他抬头眺了眼月色——

明月无暇,清光万里。

手心紧攥着临行前她送他的“平安符”,蓦然闪过一个念头,他火速赶往居处。

心中的执念不断被放大。远远眺去,院子里一片漆黑。他的心里咯噔一声,敲起警钟。



在目击完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后,虞十六的脑里彻底乱成了一片浆糊。

她们究竟有何目的?到底要做些什么?

伴着如此念头,她稀里糊涂地下了山。

山外夜色朦胧。虞十六心里惊奇,这山内世界倒像是个“世外桃源”,怎地和外界相差得如此大?

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便消散了。如今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将慕词唤醒。她已经想好了,等他回来就把那回溯球的影像放给他看。

对,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!

她如是想,加快了赶向院子的步伐。

星星怯怯地缩在云层里,寒冬腊月,她哈了口气,抱着臂膀,往那幢乌漆墨黑的院子走去。

虞十六伸手推开院子里的门,转身熟稔地走向自己的房间,刚想关上门,可眼前摹地一黑,连细微的光影也看不见了。

天昏地暗,“”斗转星移”,她有些晕了头。

她扶额,被转得一阵眩晕,警惕道:“你,你是谁……!”

随着门的一关一合,房间内漆黑一片。

难不成又是个来杀人灭口的?不对,这是慕词的院子,要杀也是来杀慕词的。

不知是不是山中吸多了雾气,此时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,连眼皮也耷拉着,瞧不清来人。

那人没有回应,也没有任何动作,只是双臂限制她的行动,不让她从臂弯里逃离。

虞十六用手强撑着眼皮,光晕中,那人的身形慢慢显现,像是雾里看花般,虽然还是很模糊,但凭直觉,她一眼就知道了那人是谁。

“慕词……?”她半是疑惑半是试探地开口,而后喜出望外地嚷道:

“你回来啦!”

他俯身瞧着她,神色晦暗难明,语气颇为生硬,“这么晚你去哪儿了?”

虞十六瞧不见他的神色,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。

她努力地想看清楚,可眼睛却不给力,像是铺了层雾花。脑子也不知为何变得迟钝起来,她想了很久才明白:露出这副模样,他定是生气了。

她的双手努力撑着自己的眼皮。还没来得及反应,便被拉进一个宽厚的怀抱。

一阵慕词独有的香气传来,她蹭了蹭,半是依赖地靠着他的怀里。

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窝,闷声道,“我还以为你走了。”

她懵懂地眨眨眼,发现好像没什么力气,索性闭着眼同他说话。

“我只是出门走走,你不必担心的。”

她打了个哈欠,莫名生了一阵睡意,尤其是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木兰花的香气时,好像除了那花香外,似乎还掺杂着别的味道,她说不清。

他半是不舍地搂住她,像是一松手就会消失般。

是他大惊小怪了。

可是自己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呢?

迷阵里,出现在他眼里的明明就是小师妹。

想到这儿,他疑云四起。可为什么小师妹的脸会和她的脸渐渐重合,明明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。
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像是疯魔了。

后知后觉,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行为,他像触电般缩回手,“对不起,我不是有意……”

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。

似是松了口气,可内心深处又一阵后怕——

他近来愈来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。而且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道心不稳,修习进度也停滞不前。

难不成是那件事的发生?

慕词一把抱起她,缓缓走向床前,替她盖好被衾,垂头看看着她,心里却摹地回想到三年之前……

“师傅,我真的可以自己去除妖?您不与我一齐去吗?”

“你长大了,也该出门历练一番了。”

凌掌门宠溺地瞧着面前人的局促不安,安慰似的拍了拍的肩膀。

“任重道远。词儿,有些事得自己去做才有成效。”

他不知掌门言外之意,只是迟疑地点点头。

自那日下山,他便遇见了第一只他要除的“妖”——

不,不是妖。是人。

借以妖物的名义,杀了镇上数十人,只为寻求他那个“长生不老”的偏方。

那人还是镇上的父母官,被百姓们尊奉为“青天大老爷”的知县!

府衙里,臭气冲天。尸臭,血腥味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,扑鼻而来。

昏黄的烛火微弱地跳动着,每层房间里关了数十个人,皆瘦得如皮包骨,脱了人像,活像只骷髅。

他们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,有气无力地哀求着,求他别放他们的血,求他把遗书送给家人,唯独没求他放他们走。

关了那么久,他们甚至连求生的欲望也没了。

他们最是信任的青天大老爷竟是连环失踪案的幕后凶手。这深刻于脑海中的印象终于在他们被囚禁的那一刻扭转,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。

在打开生锈牢门的锁时,他双手都在微微颤抖。

在山上,向来只有害人的妖魔,殊不知,人心不古,剖开来也只是一摊黑腥的血肉。

他竟忘了在曾经在人世间的皇子生活——

那是一个刀剑无眼,尔虞我诈充满阴谋的生活,是被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堆积起来的生活。

窗外响过一声寒鸦凄厉的叫声,他登时回过神,默默抽回还握着她的手。

手心黏腻,泛着一层薄汗。他缓缓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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